邹敬文立刻抬头。
“回先生,家中以武为长固然没错。但我自幼喜爱读书,尤其敬仰先生的学识与为人。”
“能入书院读书,在先生身边受教,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。”
谷夫子沉思片刻,复又抬头看向他,目光中多了几分考量。
“敬文,学问以明理为先,家世以立身为重。”
“可在当今天下,若有家国之难,伦理之乱,你以为学问究竟为己,为家,还是为天下?”
邹敬文抿了抿唇,“学生以为,学问自是为己,为己方能为家,为家之后方能为天下。”
“家国之难,伦理之乱,若学问能让自己明理,让家庭齐整,自然也会对天下有益。”
谷夫子听完邹敬文的回答,没有回答,而是把目光看向一旁的谢景。
“谢景,在你看来,学问的最终之道,究竟是为己,为家,还是为天下?”
邹敬文一怔,完全没想到夫子会突然问他。
但他没出声,安静听着。
他也想知道谢景的回答,
谢景抬眸,神色一如既往地沉静。
“学问之本在于明理,而明理之道,便是将为己、为家、为天下合而为一。”
他顿了顿,神情愈发专注:“为己者,明志而立德;为家者,传承而齐治;为天下者,弘义而济世。”
“若以学问为明灯,便能引己身不失正途,引家国不失纲常,引天下人不失本心。”
“是故,学问之道,无分为己、为家或为天下,其终极之境,乃是三者共融,相辅相成,至诚至善。”
谢景话音一落,整个屋子,仿佛连呼吸声都止住了。
众人面面相觑,一时无人开口。
谷夫子目光凝在谢景身上,眼中露出一抹赞许的光芒。
静远书院已经很少收学生了。
书院能不经科举,直入仕途,这样一条捷径,让许多富贵人家趋之若鹜,不择手段地想将子弟送入门下。
他和其他夫子们早已不堪其扰。
几年前,他便断了公开招生的念头,随缘收徒。
古人云:“怀璧其罪。”
一个学问圣地,本应教化一方,若因其便利而成祸根,又如何自处?
可谢景,年纪如此小,却如此通透有卓识。
他实在是想收他为徒,悉心教导。
谢景让他想起,很多年前,第一次见到谢砚礼的样子。
谷夫子抬头,下意识看向谢砚礼。
他今日穿着一身深青色长袍,衬得他气质端凝,身形修长挺拔。
双目深邃如潭,目光平静而内敛。
谢景,和他很像。
此时,谢砚礼也在看着谢景。
他之前也想过,把谢景送到谷夫子这里。
但因先生早早避世,谢景年岁又太小。
便断了这个念头。
没想到,今日一见,先生竟直接有了收徒之心。
这是好事。
邹敬文站在一旁,目光在谷夫子和谢景之间来回扫过。
心中隐约察觉到些什么
他低下头,手指轻轻拂过衣袖,心中涌起些许遗憾。
看来,谷夫子想收的学生并不是他,而是谢景。
不过这份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,他很快挺直了背,
今日见到谷夫子,已经圆了他从小的梦。
谷夫子从袖中取出一块莹润的白玉佩,举手递向谢景。
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沉的期待。
“谢景,你可愿来我这里读书,随我研学经史?”
谢景双手接过玉佩,眉目沉静如常,微微欠身。
“学生叩谢师父教诲。”
谷夫子闻,目光中满是欣慰,笑道:“好,好。”
秦九微看着他平静的神色,不禁暗笑。
这小子,早就预料了吧。
今日过来,就是被他算好的。
估计早就动了心思,想来静远书院读书。
但他没有说。
而是因势利导,自己寻找机会,然后一击得手。
秦九微忍不住笑着摇头。
孩子太过聪慧,甚至都不用他们为他操心。
他自己就能为自己安